繁华落尽滑石堡:一个明代城堡的现实生存
滑石堡全貌
滑石堡堡门
茶余饭后,摄友们聊起长城时,总会提及偏关古堡——滑石涧,说它是个值得一摄的地方。阳春三月,抽出一个双休日,我们几个摄友急切地向它奔去,不只为了寻奇,更是为了寻找自己迷失的精神家园。
据资料记载;滑石涧堡始建于明宣德九年(1434年)(《地理总考·偏头关》),其东与水泉营、老营城呼应,西面紧邻黄河,南屏偏关,北为塞外,处于明与北元对峙的前沿。滑石涧堡为矩形,周长550米,面积18600平方米,城墙高6~7米,南墙开一城门,城墙有角楼、马面等设施。城门为青砖、条石砌筑。滑石涧堡,现更名为山西省忻州市偏关县黄龙池乡滑石村,位于明长城南400米处的山顶上,现为内蒙古自治区与山西省的分界线。
车子在堡子外的乡间小路停下,举目望去,一座古堡坐北朝南地矗立在一个山梁上,堡里堡外璇了许多窑洞。 三三两两的村民坐在城门外的空地上晒着太阳,不时有人牵着牲口从门洞出进,烟囱上仍然飘着袅袅炊烟,让人感受到这里点滴的生活气息。
走近堡子城门,看到门拱上方嵌有一块匾额,上书“镇宁”,城门顶部赫然矗立着一块石碑,高1.8米,厚0.2米,宽0.86米,石碑顶部刻着“创修滑石涧堡砖城记’字样。这块石碑立于万历十年(1582年), ,碑文共计1327字。记述了滑石涧堡的创立、重修和军事防御体系的相关史实。碑文如下。国家建都北平,以宣大为肩背,以辽东为左臂,谓其外与虏接而内距京师无□也,谋国之臣于此数镇恒注筭焉。正德、嘉靖中,虏数数南犯,乃以我颓垣坏壁,无暇为自治防,故辄入辄得志去。穆宗朝,虏掩答孽孙若妇欵云中塞,诏许纳之,虏大感我恩,因求贡,请封为外藩,自是南北弭兵矣。
走进古堡,大多数窑洞都已废置或者坍塌,村里转悠的除了我们这些外乡的摄影人,就是成群结伴的公鸡母鸡。和偏关大多数古堡的命运一样,滑石涧在当今和平年代,已经失去它的军事防御作用,戍边后代在这片穷山恶水生存的意义也不复存在,古堡当年完善的建筑设施更是难逃戕害的命运,城墙的砖石被层层剥离,修筑了烟囱、院墙和厕所,徒留一圈突兀的夯土,粗略地勾勒着滑石涧的城池轮廓。
滑石涧居住的大部分是张姓人家,他们说自己的祖先是明洪武2年从洪洞大槐树迁徙而来,为了国家疆土农垦戍边,这一住就是六个世纪。 堡子里的年轻人,已经不满足于世代相传的生活方式, 纷纷外出打工或者在县城陪伴孩子读书,只剩下20多位60岁以上的老人看护家园、犁地耕田。农闲时分,这些老人总会聚集在城门外的空地上晒太阳、歇凉凉,唠唠家长里短,聊聊轶事趣闻,忆忆古堡沧桑,过着城里人向往的慢生活。
来过滑石涧的摄友发现,歇晌的人群中短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——白丽,白丽本是陕西人,从小父母双亡,1992年被人贩子拐卖给滑石涧村民张培英,生有一女一子,期间只携女回过一次陕西老家。
走近白丽的窑洞,尽管一贫如洗,但是纤尘不染。盘坐在土炕上,喝一碗纯净的山泉水,深感惬意。热情的白丽拉着我的手唠着家常,我冒昧地低声问她:你觉得自己的日子舒心吗?白丽无奈的摇头说:“嗨,我俩吵吵闹闹了20年,可是为了孩子,再难活也得过呀!”这种面对现实的态度以及浓烈的母爱正是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吧!本乡本土的人都背井离乡走出去了,白丽却选择了不弃不离,个中的坚韧和隐忍非常人可以做到。我没有合适的方式安慰她,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,缄默不语。我联想到自己,联想到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都市女人,感慨万千之时,只能篡改辛弃疾的《丑奴儿》表达心境——
妇人不识愁滋味,爱上层楼。爱上层楼,为赋新词强说愁。而今识尽愁滋味,欲说还休。欲说还休,却道古堡好阳春。
告别滑石涧,我不禁回眸久久凝望。这座曾经繁花似锦、欣欣向荣的古堡,他就像一个羽扇纶巾、风华绝代的少年,经历了数百年沧桑后,终于迈进了风烛残年,随着岁月的流逝和风雨的侵蚀,他终将会被历史的黄尘淹没,沉睡于偏关县志的某个章节,只是偶尔才会被有心的后人翻阅追忆。
本文作者:宝妞儿
城门顶上的石碑刻着《创修滑石涧堡砖城记》全文
本文作者与白丽母女合影
告别滑石涧堡